194 内应-《绣色生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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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碧蓝的天空中,秃鹫在人群的上方飞过,又俯冲而下,随即被一名元兵撵走,口中用听不懂的话,骂骂咧咧的。

    秃鹫却舍不得飞走,一直在上方盘旋,直到觉得没有机会了,才扑扇着翅膀走远。

    飞了不过百十步,就见一骑扬尘而来,来人穿着军服速度极快,一路喊着,“报!”

    所到之处所有人给他让路,他在营帐外下马,直冲进去绕过五六个帐子,才到来一个放了个支架牛油灯的帐子前,回道:“王,关内来信了。”

    里面有人嗯了一声,有人走了出来接过信又重新放了帘子。

    信被送到一个人手中,他坐在阔大的椅子上,脚架在一边,一只手中是酒杯,另一只手正握着笔在写信,字写的很不错,笔锋犀利,很有韧性。

    那人裹着头巾,光着膀子,一条棉绸的长巾从左肩横搭下来缠在腰上,他蓄着络腮胡子,一双浓眉,下面是一双极大的眼睛,年纪约莫五十左右,闻言哈哈一笑,道:“应该是徐立人的信,这老小子,藏的够深的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接过信拆开通读了一遍,他身边的副将问道:“王,徐大人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说我们的议和书很不错。”努尔哈赤笑了,“让我们立刻打几次胜仗,震慑住朝野内外。最好能虏了沈湛,这样一来议和时,就有更多的筹码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轻巧啊。真当沈湛是三岁孩子吗,任由我做主,想打就打,想抓就抓啊。”努尔哈赤不屑道:“要是真这么容易,我们也不用蛰伏这么多年,也不会这半年还在关外转悠,被他赶的跟羔羊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蠢货。”他属下道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摆了摆手,道:“没什么,这些文人一生只读书,纸上谈兵而已,他以为打仗很容易,你来我往就好了。”说着起身负手走了走,道:“仗呢,打肯定是要打的,沈湛没有退路,我们何尝有。此番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定能重新回到那个富饶的地方。”他的属下道:“完成先祖的大业。”

    努尔哈赤哈哈一笑,道:“说的好。”顿了顿又道:“传令下去,今晚都来我这里,我们商讨一下,明日进攻事宜。”

    相隔百里外的营帐中,沈湛放了手里的兔子腿,若有所思的看着卢成,“打听清楚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卢成回道:“十二部都被他压着的,但也是看他这次的战果,他说他能拖十年,属下看,他连两年都拖不到。只要他不回去,他的位子就很有可能保不住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,他说是十二万之众,实际手里老弱妇孺一起,不过才四万多人。”卢成道:“爷,不用议和,他毫无胜算。”

    沈湛从来就没打算议和,也没有相信对方有十二万人。

    这是不可能有的数字,他几个部能筹集四万,只怕也是虚报的,就是大周的国力,举国也没有二十万,还要算上那些绣花枕头。

    “那我心里了就有数了。”沈湛道:“戈大人和周先生可有信来?粮草调查的如何了?”

    闵望回道:“还没有信来,不过戈大人已经在调查了,这件事应该和徐立人有什么关系。”又道:“可惜事情做的太隐秘,查不到什么证据。”

    “不留线索很正常。”沈湛不奇怪,聪明人做事,但凡做了,就不可能留下首尾给被人查,“想弄倒徐立人,还要从别的地方下手,你告诉沿路守关卫所,严查所有人,尤其是燕京来的人,不管是谁都要盘查。”

    他认为,徐立人很有可能和关外有来往,当初查他和肖翰卿就没有任何线索,这个人做事,很谨慎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闵望应是,“可要告诉线索,让他在燕京多留意?”

    沈湛颔首,拿起刚才吃了一半的兔子腿,“让周巢裘戎他们过来。”

    闵望和卢成应是而去。

    燕京,天还没亮的时候,戈大人已经出门往皇城而去,轿子刚出了戈府,他的常随匆匆赶来,递了封信给他,“老爷,成都府来的信。”

    “把灯给我。”戈大人接过信,借着灯笼的光线细细看着,好一会儿失笑,摇了摇头,道:“看来,苏姑姑说的对,君子之风是要分人的,对方是人渣,那么就不能和他讲道理。”

    他揉了揉额头,将信揉了揉丢进灯笼,灯笼起了火被他丢在路边,常随留下来直到灯笼烧完了才收拾干净重新跟上去。

    “戈冬。”戈大人低声交代了几句,又道:“你亲自去一趟,势必要办好此事。”

    戈冬应是。

    戈大人靠在轿壁上阖着眼睛想事,轿子在金水河外停下来,他下轿子正好碰见了崔大人,两人见面微微点了头,戈大人低声道:“我记得你有位幕僚,很擅模仿笔记?”

    “是有一位。”崔大人低声道:“他有一回模仿我的笔迹写信,我自己都难分真假。”

    戈大人点了点头,道:“此人是人才啊,你可要好好留住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崔大人喜含笑道:“轻易那舍得放出去。”

    这种人,得用是人才,对立时就能要你的命。

    还是留在身边,自己用的好。

    “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忙。”戈大人左右看看,前后都有人,但离的很远,他低声和崔大人说了几句,崔大人听着一愣,“这不是大人您想出来的法子吧?这有违君子之风啊,暗害陷害之事,也有背圣人之道。”

    戈大人哈哈一笑,道:“确实不是。”话落低声提了一句,“苏姑姑来的信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崔大人顿时了然,摇了摇头,道:“难怪圣上言,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”也不是讽刺,只是感叹罢了。

    有时候,正道确实不如歪道得用啊。

    他们这些人,是死读书,碍于面子,虽心头恨不得对方死上千百次,可在手段上还是想要光明磊落。

    殊不知,正是因为这些,反而绑住了他们,和小人说道义,太讽刺了。

    两人说着话去了皇城。

    戈冬今年十八岁,是戈府的家生子,身体很好也有一些拳脚,很得戈大人的信任,他回家和爹娘打了招呼收拾了一番,就骑马往辽东而去。

    当天晚上就到了保定府。

    在一户民宅中,见到了杨二通关押的人。是个瘦小的老头,六七十岁的样子,眼睛浑浊,但手脚有力,一看就知道是有拳脚的人。

    两边守着两个壮汉,老头被捆在椅子上,骂一会儿打个盹儿,又是要吃饭,又是要小解。

    戈冬进去,两个壮汉松了口气,和他低声道:“这老头奸猾的人,你担心不要着了他的道。还有,他身上的绳子势必不能解开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戈冬拱手,两个壮汉出去站在了门口,戈冬将门关上,看着老头上去就是一脚,老头被踹的嗷的一声叫,瞪眼看着戈冬,“哪里来的杂种,敢踹你爷爷。”

    戈冬一脚踩在老头被捆绑在扶手上的手,碾压了一下,冷笑道:“老头,我只问你一句,你想死还是想活。”

    “爷爷我活够了,你想让爷爷死,爷爷就死,想让爷爷活,爷爷我就再混几年,怎么着吧。”老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
    果然是个滑头的东西,戈冬想到戈大人交代的,就道:“我能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
    “小畜生。”老头哈哈一笑,道:“生不如死的事多呢,你那点招数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他年纪大了手脚慢点,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抓得到他。

    戈冬也不生气,就拿了把刀出来,握住老头的手,一笑,刀带过手腕,血随即流了出来,老头下了一跳,随即不屑道:“想放干我的血?这点招数,丢人。”

    戈冬没解释,弄了点粉末倒了上去,老头便觉得从伤口处,像是有小虫子钻了进去,起先是酥酥麻麻的,慢慢的像被人涂了辣椒,又不像是辣椒,就感觉被架在火上烤,滚烫炙热的,不是从外面,而是从五脏六腑开始。

    老头开始发抖,馒头的冷汗,咧着嘴哆嗦着道:“就就这个法子,爷爷我看不上。”

    戈冬拢着手蹲在地上看着他。

    其实一盏茶时间都没有,老头的血在流,那种感觉越发的难熬,他白着脸剧烈的颤抖着,道:“不不错,现在的劲儿了,谁告诉你用这个法子的。”

    戈冬也不知道,但是他觉得这个法子,肯定不是他们大人能想到的。

    “说吧。”戈冬道:“你要是开口了,我就放了你,不然你就这样一直到死,可能要熬上三天。”

    三天?!老头有点受不了,剧烈的摇动着椅子,破口大骂,骂着骂着人就有点受不了,摇着头,道:“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,和你们说了你们又不信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可能不知道,那个铁铺就是你的。你们被关到辽东的牢里,是谁放你们出来的,你不知道?”戈冬道:“箭,你给谁制的,你说出是谁,我就放了你。”

    老头摇着头,“说你蠢,你还真是蠢。他们就算有人来找我,也肯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,我就算指认出这个人,你们也达不到想要的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把你能说的,都说了。”戈冬道。

    老头开始翻白眼,有点受不住的样子,“是个武将打扮的人,蒙着脸,说放我们出去,让我们给他打一百支箭,等箭打好了我们就自由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带着徒弟给他打了,用了十天的时间,打了一百把。但是对方是什么人,箭用来干什么的,我们不知道。”老头道:“你要是想查,就只能自己去查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戈冬让人拿了笔墨来,趴在桌子上写了一封口供,递过来给老头看,“你看看,没问题的话就按手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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